吊金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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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喜欢叫我倒挂金钟、倒挂海棠、灯笼花,可我更喜欢这个名字——“吊金钟”。

十几年前,我来到这窗台下,一条不宽的、长长的花坛,后边是一大块草地,草地的再后边是更大的花园。

我的右边是一株高大的茶花,左边是几株日本小叶杜鹃。她们都是在春天里开花。右边的茶花花开时,花瓣一瓣一瓣排列得十分精致、一朵一朵的大红色的花,躲在绿油油的叶子里,像是深闺佳人,不骄不躁、雍容典雅。

左边的小叶杜鹃开的是粉红色镶有白边的小碎花,盛开时缀满了被修剪成圆型的枝头,非常艳丽,犹如热情似火的青春少女,充满活力。她们不仅十分美丽动人,而且都冬天不怕冷,一年四季常青。

比起她们来,我夹在中间,显得瘦小了许多。虽然冬天的冷风会将我的叶子吹落、枝干冻黄。

可到了来年的春天,暖和的太阳照到了我的头上,我又会努力地冒出新枝,不断长粗长大,尤其是到了夏秋两季,当左右隔壁邻居花谢之时,我总是绽放着笑脸,迎来主人们的青睐和赞赏。

我坐在这窗台下,日复一日。白天都很安静,我喜欢在温暖的阳光下懒懒地打着瞌睡,不时地有几只知更鸟飞来草地上吃蚯蚓,吃饱了会在树枝上歇息,委婉的叫声像是唱歌,很好听。我耐心地等待着傍晚的到来。

这里的傍晚时间十分长,夏天时的太阳几乎要到十点才落下。黄昏的太阳已经不像白天那么强烈,照射着天边的云彩,飘动着、变幻着、五彩缤纷;湿度适中的流动空气中弥漫着树木的清香,凉爽的微风吹拂在身上十分舒适畅漾。人们都喜欢在这黄金时段运动、散步、享受户外活动的乐趣。

我们这个小院落,到了傍晚时分,也开始热闹起来,先是妈咪接了小妹回到家,然后是姐姐放学到家。姐姐是高中生,聪明睿智,性格阳光,贤淑端庄。她一直功课很忙,也很勤奋,一回家就在窗前的饭桌上写作业,直到妈咪把饭菜端上桌叫吃饭了才暂时停下来,吃完饭又接着写,大部头大部头的教科书摞得好高,似乎总也看不完。常听妈咪说:这么复杂的内容,真比妈咪上大学时读的都难。

小妹性格活泼,很喜欢在院子里玩耍,夏天她喜欢一会儿在草地上翻跟头,一会儿在蹦蹦床上又蹦又跳,有时跳得好高好高,像孙悟空似的在空中变换着花样翻跟头,长长的头发飘在空中,可帅了!

冬天她会在院里玩雪,堆雪人。记得有一次还一面跑一面张大了嘴对着天上说喜欢雪花的凉凉的味道。

她还常常和一只叫“奥多”的小狗一起玩耍,将球扔到好远好远,奥多飞跑过去用嘴銜起球再飞跑回来,将球交给小妹,小妹再扔到更远,奥多再飞跑过去,来来回回地捡。

我特别喜欢看奥多嘴里含着球飞跑回来的样子,两只耳朵一扇一扇地、四条腿蹬得很高很高、风驰电掣般跑得飞快。

这还不算,小妹还让奥多练习钻呼拉圈、跳板凳,奥多跳得好时不仅会得到一根香肠的奖励,还会得到在厨房窗户里一面洗菜一面张望着的妈咪的喝彩:“Goodjob!,Youregreat,goodboy!。这时,奥多一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面摇晃着他的小脑袋,别提有多得意了。

我可以透过大玻璃看到主人一家在窗前吃饭、饮茶、谈笑。他们的谈话中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日语,还有夹杂着南京话的汉语,偶尔,还会冒出一两句法语,真是好难懂啊。

有时还可以听到主人家妈咪在窗前给朋友打电话,她总是喜欢在电话里开心地哈哈大笑,好像整天有许多开心事儿似的。

妈咪还喜欢在这儿教小妹和其他孩子们学汉语。有一位叫东东的邻居家男孩和小妹一起上汉语课,他们汉语课课歇时会一起到屋外我旁边的凉台甲板上玩耍。我很喜欢东东背着双手、晃着圆圆的脑袋、绕着我转,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什么,妈咪常问:东东小博士,你是不是又在作诗了?

当然,最让我舒服的,是一到周末妈咪常常为我除草、松土、理枝、浇水、施肥,她很喜欢我,总是说我花苞打得多、花开得好、花期长,总夸我真漂亮、真可爱。她还给我起了个别名,叫我“吊金钟”,让我感觉到好温馨、好幸福。

可是八年前,主人一家离开了这里,小院子冷清了,我开了红红的花也没人来看,感觉好寂寞。我好怀念小妹欢快活泼的身影,好怀念姐姐勤耕夜读的灯光,好怀念妈咪爽朗的笑声啊。即使是那时我好嫉妒的奥多,要是他在也好啊,一定会像以前那样,跑过来闻闻我,学着主人的模样,像是看得懂我似的,对我摇摇尾巴,“汪、汪”地叫上两声。可是,连奥多,他们都带走了。

我委屈过,伤心过,埋怨过,可还是没人搭理我。后来我突然豁然开朗:先不管那么多,把我自己做好是最重要的。不管主人在不在家,不管有没有人看,我一定要像以往一样,打许许多多花苞,花开得更大、更艳一些。这样,他们就一定会很快回来,就又能听他们叫我“吊金钟”,哦,真喜欢这个名字。

岁月流逝,年复一年。还不见主人的影子。是不是主人太忙了,以至于没有余暇顾及、把我暂时遗忘?或许,是那边的世界太诱人,绊住了主人的步伐?

不过,我还是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的!我还是先长好我的叶、开好我的花。

有一个冬天,接连下雪、冷风飕飕的,将我头上的土壤冻得硬硬梆梆的,箍得我好难受,好冷,我的根差一点就要被冻坏了。我好不容易咬紧牙关挺了过来。还有一年夏天,连着几个月都没下雨,干旱,天很热,市政府给各家发了通知,不让自动浇灌。我有两个月没被浇到水,幸亏这儿朝东,前边有房子挡着,比较阴凉,让我度过难关。

最让我害怕的是梅花鹿们会常常光顾这儿。由于山里不断被开发盖房子,他们的家园越来越小,没有了食物,就下山到居民区院子里来找吃的。他们特别喜欢吃花和嫩叶了,特别是月季花和玫瑰花,一长出嫩芽和花苞就被他们吃光了。幸亏我长得比较矮小,每次他们跑来,我都缩起脖子、低下头、把自己尽量藏起来,好不被他们注意,才躲过了许多劫。等他们走了后,我再昂起胸、抬起头、绽开笑脸。

我每天盼望着、憧憬着、绽放着......

(以下是主人家妈咪在年夏天回到温哥华家里后写道:)

去年九月,我回到了久别的温哥华,无意中看到窗台下的吊金钟正开得如火如荼,鲜艳夺目,好是感动。十多年前,两个孩子喜欢她那独特向下倒垂金钟般的花朵,将她栽在了吃饭桌旁的窗外花坛里。她每年夏季就盛开,满枝花蕾,层出不穷,通红通红的,一直开到秋末冬至。有她娇艳的笑颜陪伴,每天我们的饭会吃得格外香甜。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这颗吊金钟陪伴我们度过了许许多多美好和欢乐的时光。

年,我们去了上海,丢下了她、丢下了整个花园、房子、和加拿大。一去就是八年。

这些年,虽然我是那么地思念温哥华、多少次梦见过当初亲手建起的花园以及花园里的每一草每一木,可一直没有工夫回来好好打理照料一下。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匆匆回过一次温哥华,看到这颗吊金钟枯枝败叶,以为她死了。却没想到,她那仅是冬眠,到了春天,尽管没人给她松土、除草、施肥、可是她却一点不懈怠、依然这么勤快地生长着、开放着,依然长着这么壮的枝、这么绿的叶、这么红的蕾、这么艳的花!

八年了,她为我们看护着这个无人的家,忠实地守侯在窗台下、顽强地生根于花坛里,努力地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冬天,迎来了一个又一个春天,绽放在每一个夏、秋两季。根越生越深、枝越长越粗壮、叶越长越密越浓郁、花蕾越长越多越红、花儿越开越大越艳。......

是什么使她这么衷心耿耿?是什么使她如此专一?是什么使她这般持之以恒有耐心?

今年这时间,当我履行与她的诺言——相约在秋天,又回到了温哥华。她——“吊金钟”:一如既往,在窗前花坛里,以她那奔放的色彩、婀娜的姿态、热情地迎接着我,还是那般枝壮、叶绿、蕾红、花艳.......

这是一种多年生灌木,其叶对生,夏秋季枝茎变红,起苞开花,花期漫长,贯穿夏秋两季。

她不像其他花朵总是将最美丽的面容朝着人争艳开放,而是低调地将自己鲜红的花蕾朝下向着土壤,犹如一串串小灯笼倒挂在枝柄上,娇小玲珑、鲜嫩可爱,当小灯笼越长越鼓、越变越红、骤然爆开、分成四片,粉白的花瓣从里边自由伸展出来、逐渐张开,那嫩红色的花芯也冒出头来,顶端鲜红尖絮的花芯一根根直直的。所有花朵紧簇倒缀,恰似一串串悬吊的金钟,奏响着清脆悦耳的铃声,这铃声越过海洋、来到梦乡、提醒着远方的我:快回来呀,这里满园的春色在等待着你。

也许,这里的土壤特别肥沃?这里的阳光不强不暗、恰好合适?这里雨水的酸碱度也正对胃口?

恰好的地点、恰好的气候,恰好的环境——“吊金钟”周而复始地花开花谢、为大自然增色添彩、始终不渝,因为她相信只要努力做好自己,一定会迎来主人更多的呵护、更多的珍惜;因为她相信:只要每一朵花、每一棵树、每一株草都做好自己,就一定能迎来春色满园。吊金钟花虽小,却孕育着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我们每个人要是都有这种精神,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到的呢?

最后,吊金钟以一首七律来结束此文:

七律:“金钟有感”

长守窗前空寂寞,蒂红叶绿寄相思。

花开花谢勿为惜,春去秋来梦有知。

鸿雁南归相约日,金钟笑挂唱满枝。

韶华易逝休嗟晚,璀璨金秋硕果时!

(全文完

小锦年9月写于加拿大温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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